【宋词名句摘抄】宋词名句: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
发布时间:2019-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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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我要把这西江之水酿成美酒,用那天上的北斗来斟满酒杯,邀请天下万物作我的佳宾,来共同品味。
[出典]南宋张孝祥《念奴娇》
注:
1、《念奴娇》张孝祥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界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鬓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叩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2、注释
洞庭青草:湖名。二湖相连,在湖南岳阳市西南,总称为洞庭湖。
岭海:一作岭表。即岭南,两广之地。北有五岭,南有南海,故称岭海。
经年:年复一年,几年。
孤光:指月亮。
萧骚:萧条稀少貌。
尽挹:舀尽。
北斗:北斗七星,排列形似长勺。
扣舷:拍打船边。
3、译文1:
洞庭青草,临近中秋。三万顷的湖面宽广,就像美玉田野营造成洁白的玉的世界。上面只有我坐一条小舟,如一飘树叶。明月的光辉散在湖面,一片银光,银河的影象在碧波中柔软地轻漾。水面与天色,那么幽静,整个天水都清莹澄澈。我心中悠然难言出那种美妙细微的感受。
想起在岭南这几年,皎洁的月光照见了我,只有月光可以见证我的忠肝义胆,高洁品质。如今我年岁已老,秋风满襟,有寒冷的感觉,但我毫不在意,我心坚定稳坐着小船,泛舟在这沧浪旷海之间。我要以西江的江水当作美酒,用北斗当勺为自己干杯,请世间一切来做宾客。我要尽兴狂饮,拍打着船边引吭高歌。欢乐得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译文]2:
中秋前后的洞庭湖微澜不兴,三万顷的湖面象一方硕大的琼田玉镜,托着我的一叶扁舟。明月的光辉洒在湖面上,一片银光,清莹澄澈,那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美妙感受在我心中悠然而生。
想起在岭南的这么多年,只有皎洁的月光可以见证我的忠肝义胆。如今我虽然年岁已老,风满襟,有寒冷的感觉,但我毫不在意,仍然稳坐小船,泛舟在这沧浪旷海之间。我要把这西江的水酿成美酒,斟满那天上的北斗做成的酒杯,邀请世间万物一起尽情豪饮。我扣船引吭高歌,欢乐得忘记了世间的一切!
4、张孝祥(公元1132~1170年),字安国,号于湖居士。他自幼聪明好学,博闻强记,文章过人,书法、诗、词均好。二十二岁时,张孝祥由地方长官推荐,参加在临安举行的进士廷试,与陆游和当朝宰相秦桧的孙子秦埙同场。这次考试完全被秦桧左右,陆游因为在文章中大谈“收复中原,还我河山”而被淘汰,廷试结果秦埙第一,张孝祥第二。但在殿试时,宋高宗御览后,认为张孝祥的文章“议论雅正,词翰爽美”,而张孝祥的一手好书法更是深得皇上赞赏。最后,高宗将张孝祥定为了第一。
张孝祥状元及第后,立即上书要求给岳飞平反。、对张孝祥怀恨在心的秦桧更加气恼,处处刁难。直到秦桧死后,张孝祥才正式入仕,他刚正不阿,力主抗金,曾先后提出了加强军备,抵御金人,改革政治,培养、选拔人才等种种主张,表现出他的政治才能,也因此饱受主和派打击。
公元1164年,宋孝宗重用张浚,命其出兵北伐。张浚举荐张孝祥为建康(今南京市)留守,这是张孝祥一生中担任的最重要的官职。但不久,张浚北伐失败,张孝祥亦被弹劾落职,后又重新出任地方官。
公元1166年,张孝祥再次遭陷害被罢官,从广西桂林北归,途经洞庭湖。当时,正临近中秋,张孝祥月夜泛舟洞庭,洞庭湖清奇壮美的景色让他忘却了一切烦恼,全身心地融入到了这无瑕的世界中。
宠辱皆忘的境界,让张孝祥领略到人生的无限美妙,挥毫写下了《念奴娇(过洞庭)》这首充满着浪漫主义色彩的豪放词。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念奴娇(过洞庭)
气势磅礴的辞句,开阔豪迈的胸襟,唱出了词人对宇宙人生的深刻领悟。大自然的宁静、澄澈令词人陶醉,他气宇轩昂,豪爽坦荡,化身为万物之神,威然挺立于天地之间,成为宇宙的主宰,进入了天人合一的超然境界,一切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
张孝祥光明磊落、胸无点尘,虽然在政治上饱受挫折,但他仍能泰然自若,物我两忘,融入到广阔浩渺的自然美景中。可惜的是,公元1170年夏季,张孝祥在与好友泛舟芜湖时,不幸中暑身亡,年仅三十八岁。宋孝宗听说后,深为惋惜,有用才不尽之叹。
张孝祥在政治上未能一展其才,但在词坛做出了杰出成就。他非常仰慕苏东坡,每作诗文,必问门人:“比东坡如何?”。他词风豪迈,意境和苏词相近,内容大多反映社会现实,流露出对国家命运和人民生活的深切关怀,爱国情感浓厚,是宋朝豪放派重要代表之一。晚清名士王闿运读了《念奴娇(过洞庭)》后,甚至发出了这样的赞叹:“飘飘有凌云之气,觉东坡《水调》犹有尘心”。
张孝祥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他反对“议和”,积极主张抗金收复中原。然而南宋政权腐败,朝廷昏庸,他屡遭排挤、贬谪。宦海沉浮让张孝祥深谙世态的炎凉,因此,他后期的词,大多抒发了他返归自然、超然世外的洒脱情操。下面这首《西江月(题溧阳三塔寺)》也是非常突出的一首。
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
--《西江月(题溧阳三塔寺)》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要经过多少岁月,要承受多少风霜,我们才能对生命中的悲欢离合无动于衷?
“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尽舀西江之水酿美酒,高举北斗七星作酒杯,邀万物豪饮,与天地狂欢。酣畅淋漓的语言,超越时空的意境,抒写出南宋爱国词人张孝祥的满腔豪情。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胸襟,都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5、这首词上片先写洞庭湖月下的景色,突出写它的澄澈。“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青草是和洞庭相连的另一个湖。这几句表现秋高气爽、玉宇澄清的景色,是纵目洞庭总的印象。“风色”二字很容易忽略过去,其实是很值得玩味的。风有方向之别、强弱之分,难道还有颜色的不同吗?也许可以说没有。但是敏感的诗人从风云变幻之中是可以感觉到风色的。李白《庐山谣》:“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那万里黄云使风都为之变色了。张孝祥在这里说“更无一点风色”,表现洞庭湖上万里无云,水波不兴,读之冷然、洒然,令人向往不已。
“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piān)舟一叶。”玉鉴就是玉镜。琼是美玉,琼田就是玉田。“玉鉴琼田”,形容湖水的明净光洁。“三万顷”,说明湖面的广阔。著,犹着,或释为附着。船行湖上,是飘浮着、流动着,怎么可以说附着呢?著者,安也,置也,容也。陈与义《和王东卿》:“何时著我扁舟尾,满袖西风信所之。”陆游《题斋壁》:“稽山千载翠依然,著我山前一钓船。”都是这个意思。张孝祥说:“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在三万顷的湖面上,安置我的一叶扁舟,颇有自然造化全都供我所用的意味,有力地衬托出诗人的豪迈气概。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这三句写水天辉映一片晶莹。“素月分辉”,是说皎洁的月亮照在湖上,湖水的反光十分明亮,好像素月把自己的光辉分了一些给湖水。“明河共影”,是说天上的银河投影到湖中,十分清晰,上下两道银河同样地明亮。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这两句明点月华星辉,暗写波光水色,表现了上下通明的境地,仿佛是一片琉璃世界。所以接下来说:“表里俱澄澈。”这一句是全词的主旨所在。说来说去,洞庭秋色美在哪里呢?词人在这一句里点了出来,美就美在“澄澈”上。这里表里如一的美,是光洁透明的美,是最上一等的境界了。“表里俱澄澈”这五个字,描写周围的一切,从天空到湖水,洞庭湖上上下下都是透明的,没有一丝儿污浊。这已不仅仅是写景,还寄寓了深意。这五个字标示了一种极其高尚的思想境界,诸如光明磊落、胸怀坦荡、言行一致、表里如一,这些意思都包涵在里面了。杜甫有一句诗:“心迹喜双清”(《屏迹》三首其一),心是内心,也就是里,迹是行迹,也就是表,心迹双清也就是表里澄澈。“表里俱澄澈,心迹喜双清”,恰好可以集成一联,给我们树立一个为人处世的准则,我们不妨拿来当作自己的座右铭。当张孝祥泛舟洞庭之际,一边欣赏着自然景色,同时也在大自然中寄托着他的美学理想。他笔下的美好风光,处处让我们感觉到有他自己的人格在里面。诗人的美学理想高尚,心地纯洁,他的笔墨才能这样干净。
上片最后说:“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洞庭湖是澄澈的,诗人的内心也是澄澈的,物境与心境悠然相会,这妙处难以用语言表达出来。悠然,闲适自得的样子,形容心与物的相会是很自然的一种状态,不是勉强得来的。妙处,表面看来似乎是指洞庭风光之妙,其实不然。洞庭风光之妙,上边已经说出来了。这难说的妙处应当是心物融合的美妙体验,只有这种美妙的体验才是难以诉诸言语的。
6、下片着重抒情,写自己内心的澄澈。“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岭表,指五岭以外,今两广一带。岭表经年,指作者在广南西路任经略安抚使的时期。“应”字平常表示推度猜测的意思,这里讲的是自己当时的思想,无所谓推度猜测。这“应”字语气比较肯定,接近“因”的意思。杜甫《旅夜书怀》:“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犹言“官因老病休”,“应”字也是肯定的语气。“应念岭表经年”,是由上片所写洞庭湖的景色,因而想起在岭南一年的生活,那是同样的光明磊落。孤光,指月光。苏轼《西江月》:“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就曾用孤光来指月光。“孤光自照”,是说以孤月为伴,引清光相照,表现了既不为人所了解,也无须别人了解的孤高心情。“肝胆皆冰雪”,冰雪都是洁白晶莹的东西,用来比喻自己襟怀的坦白。南朝诗人鲍照在《白头吟》里说:“直如朱丝绳,清如玉壶冰。”南朝另一个诗人江总《入摄山栖霞寺》说:“净心抱冰雪。”唐代诗人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说:“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些都是以冰雪比喻心地的纯洁。张孝祥在这首词里说:“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结合他被谗免职的经历来看,还有表示自己问心无愧的意思。在岭南的那段时间里,自问是光明磊落,肝胆照人,恰如那三万顷玉鉴琼田在素月之下表里澄澈。在诗人的这番表白里,所包含的愤慨是很容易体会的。
“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这两句又转回来写当前。萧骚,形容头发的稀疏短少,好像秋天的草木。结合后面的“冷”字来体会,这萧骚恐怕是一种心理作用,因为夜气清冷,所以觉得头发稀疏。“短发萧骚襟袖冷”,如今被免职了,不免带有几分萧条与冷落。但诗人的气概却丝毫不减:“稳泛沧溟空阔”。不管处境如何,自己是拿得稳的。沧溟,本指海水,这里指洞庭湖水的浩淼。这句是说,自己安稳地泛舟于浩淼的洞庭之上,心神没有一点动摇。不但如此,诗人还有更加雄伟的气魄:
“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这是全词感情的高潮。西江,西来的长江。挹,汲取。“尽挹西江”,是说汲尽西江之水以为酒。“细斟北斗”,是说举北斗星当酒器慢慢斟酒来喝。这里暗用了《九歌·东君》:“援北斗兮酌桂浆”的意思,诗人的自我形象极其宏伟。“万象”,天地间的万物。这几句是设想自己作主人,请万象作宾客,陪伴我纵情豪饮。一个被谗罢官的人,竟有这样的气派,须是多么的自信才能做到啊!
词的最后两句更显出作者艺术手法的高超:“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舷,船边。扣舷,敲着船舷,也就是打拍子。苏轼《赤壁赋》:“扣舷而歌之。”啸,蹙口发出长而清脆的声音。张孝祥说:“扣舷独啸”,或许有啸咏、啸歌的意思。“不知今夕何夕”,用苏轼《念奴娇·中秋》的成句:“起舞徘徊风露下,今夕不知何夕!”张孝祥稍加变化,说自己已经完全沉醉,忘记这是一个什么日子了。这两句作全词的结尾,收得很轻松,很有余味。从那么博大的形象收拢来,又回到一开头“近中秋”三字所点出的时间上来。首尾呼应,结束了全词。
7、人们比较熟悉辛弃疾与苏轼之间的继承和发展关系,但却较少有人注意张孝祥在苏、辛之间所起到的过渡性作用。张孝祥实际上是南宋豪放词派重要的奠基人之一。这首《念奴娇》就是广泛传诵的张孝祥的代表作。宋孝宗乾道二年(1166),张孝祥因受政敌谗害而被免职。他从桂林北归,途经洞庭湖,即景生情,写下这首词。这是一首寓情于景的抒情诗。它以生动的笔墨,描绘了中秋节前夕洞庭湖雄伟壮阔、晴明澄澈的绚丽画面,抒写了作者光明磊落、冰肝雪胆般纯洁高尚的情操,反映了作者对投降派的蔑视。
词的上片写湖上美景。开篇三句点地域与节候的特点,说明了这是一个接近仲秋节的、风平浪静的洞庭湖之夜。"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是词中壮丽的佳句,它形象地概括出洞庭湖广阔无涯、优美而又平静的特点,抒发了作者泛舟湖上所得的乐趣。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以世间万物的主人翁而自居的思想境界。"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三句既是对洞庭湖的夜景加以补充,同时又是作者爱国抗金这一高尚人格的具体写照,暗地里还反映了作者对南宋小朝廷腐朽黑暗政治的憎恶和不满。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两句,以虚带实,含而不露,似合而实起,引出下片。
下片以"应"字领起,似承而转。作者回忆起"岭表经年"的为宦生涯,并以"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来象征自己纯正无私和洁身自好,这对谗害自己的政敌,无疑是一有力回击。在结构上,它又与上片"表里俱澄澈"的意境上呼下应。"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承上,进一步抒发积郁于胸的堂堂正气,暗示出尽管屡遭谗害,环境险恶,但自己依然两袖清风,稳操航向,安如泰山。不仅如此,词人还由此而产生出一段浪漫主义的幻想。"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三句是词中传神之笔,它进一步突现出作者襟怀坦荡、识见超迈与乐观豪爽的性格,颇有居高临下,对投降派不屑一顾的气势。煞尾,以"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结束全篇,更觉神余言外。
这首词画面开阔,意境优美,大气磅礴,具有鲜明的浪漫主义特色,艺术感染力很强。其特点集中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恰当的比喻。词中用"玉鉴琼田"来形容波平浪静与水晶般透明的洞庭湖,反衬出"扁舟一叶"之中的作者人格的纯洁高尚。"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比喻词人心地纯净,俯仰无愧。
二是奇特的想象。词中幕天席地、友月交风的意境固然来自现实生活,但是,如果没有充分的、大胆的想象,决不会写得如此生动感人。至于同中写到的吸江酌斗、宾客万象的境界,则纯系想象之词了。正是由于作者把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事物写得惟妙惟肖,生动传神,才反映出作者强烈的爱憎与美的理想。作者正是通过想象这一心灵的眼睛去探察客观事物内部的奥秘,凭借想象这一心灵的翅膀向着理想的境界起飞。
三是豪放的风格。古代描写洞庭湖的佳作层出不穷。如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赠张丞相》、杜甫的《登岳阳楼》是的律诗,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是的散文。它们都以自己的特点和丰富的内容而千古不朽。但就平静的洞庭湖之夜并把自己置身湖上舟中来抒发豪情逸兴的佳篇,却并不多见。这一点充分显示出作者艺术上的独创性。这首词句句有人,笔笔含情,"情以物动,辞以情发",在艺术上达到了内情与外景水乳交融的妙境。词中那种豪放的风格,也由此产生。
8、张孝祥这首《念奴娇》写的是接近中秋的一个夜晚。他把自己放在澄澈空阔的湖光月色之中,那湖水与月色是透明的,自己的心地肝胆也是透明的,他觉得自己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他以主人自居,请万象为宾客,与大自然交朋友,同样豪放旷达,出神入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仿佛是与明月对话,在对话中探讨着关于人生的哲理。张孝祥的《念奴娇》则是将自身化为那月光,化为那湖水,一起飞向理想的澄澈之境。两首词的写法不同,角度不同,那种豪放的精神与气概,却是很接近的。
黄蓼园评此词说:“写景不能绘情,必少佳致。此题咏洞庭,若只就洞庭落想,纵写得壮观,亦觉寡味。此词开首从洞庭说至玉界琼田三万顷,题已说完,即引入扁舟一叶。以下从舟中人心迹与湖光映带写,隐现离合,不可端倪,镜花水月,是二是一。自尔神采高骞,兴会洋溢。”(《蓼园词选》)这首词在情与景的交融上的确有独到之处,天光与水色,物境与心境,昨日与今夕,全都和谐地融会在一起,光明澄澈,给人以美的感受与教育。
9、此词别本题作“过洞庭”,此词为月夜泛舟洞庭,写景抒情之作。上片描写广阔清静、上下澄明的湖光水色,表现作者光明磊落,胸无点尘的高尚人格。下片抒发豪爽坦荡的志士胸怀,表现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慨。“肝胆皆冰雪”可谓是一切志士仁人的共同品性,是人类最可宝贵的品格。结尾几句以西江北斗、宾客万象的奇思妙想和伟大气魄,表现他淋漓的兴致和凌云的气度。表现出对宇宙奥秘,人生哲理的深深领悟,达到一种超越时空的极高的精神境界。有人说本词相当于苏轼的《前赤壁赋》,可谓真知灼见。在政治上遭受挫折之后,尚能泰然自若,游于物外的处世态度,表现出对宇宙奥秘,人生哲理的深深领悟,达到一种超越时空的极高的精神境界。
10、欣赏此词,须从景境与情境两处说起。上片景中有境,其境天人浑然一体,非细细体会难以察觉;下片剖冰捧雪,以吞星吐月的气魄胸怀长啸于天地间,一位奇男子形象跃然纸上。
“青草”亦为湖名,与洞庭相通,二湖统称洞庭。
时节已近中秋,天微凉,水微凉。才到入夜时分,那凉意轻淡若烟,轻轻被吸入胸臆。夜静不过一枚钉子入水的轻响,然而没有。船,就任它这样飘摇吧。天地无穷,人只一影,浩荡的水面隔绝了任何形式的亲近,人在其中,仿佛回到胎儿时期,舒服地卧于母亲的子宫。
水是生命之源,人类在母体发育时,面对的何偿不是浩大的水。因而面对水时,总会有瞬间的失神,若有所思地想起什么,似阳光掠过动荡的水面。然而旋即又平静。时光太久远了吧,那些忘却,非人力所为,或许只能称为上天的杰作。
总觉得人内心深处,也有个心湖,心海可容纳一切悲喜,因而咸腥苦涩;而心湖,只是盛满人生的平静与清澈,因湛蓝的湖水不必掬起,掬起则散。
平静与清澈失去的时候,心湖自然消失。在空阔的水面泛舟时,无一丝风色的湖面,是否隐映着心湖的宁静?
而这种宁静,也是胸怀旷朗疏达的隐喻吧。
那湖水,仿佛用玉磨成的镜子一样光滑温润,又仿佛遍地琼瑶的生玉之地,无边无沿,而那船,似一眉柳叶般,若断若粘地在水面飘移。
三万顷玉镜似的湖面,可谓极其广阔;唯有这一叶小舟缓缓滑行于水面,可谓极小。在相对观念中的极大与极小的两个反差,却并没使人感到天地悠悠,人何以堪的悲慨,相反却有我为物主,舍我其谁的欣悦。
一个“着”字,明显表现了这种亲切感觉。我游于万水之间,我自为主。无羁无束,无欲无求,身心如水般放松轻盈,可流可静,可放可止,可映可荫,身随意动,万般变化随心,尽情翱游,酣畅淋漓。
读至此,难道没有那种放归自然、恬淡和谐之感吗?难道没有天人合一、万物皆我的感觉吗?
什么是“天人合一”?《庄子·山木》首次表达这种观点的原文是:“人与天一也。”天指自然,而人性中很多东西是违背了自然的,比如说欲望、功利、得失等等。其实人本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是有其“道”的,只要顺应了自然的“道”,精神境界里必然会得到一种充实的愉悦,如深海泉眼生生不已,润泽着生命的内核。那是一种契合,一种灵魂与自然脉络透彻的交融。
于是下面,进一步阐述这种感觉。
前面有云“近中秋”,想来月虽未圆,但已可见轮廓;月不甚朗,但星子的微光也没有被月辉遮掩,因而星月同耀,好一派夜景。
半轮素月闪着明澈的光,而天上银河璀璨,这月光与星光,一同流泻在遍地琼瑶的湖水里,不仅有鳞鳞微波的光影,再加上月影、星灼,整片湖水似剔透的水晶一般光泽欲滴。
天澄透,水波明,万物都笼罩在这神奇的光影之下,整个空间似通明了一般。即使身在其中的人,那深潜的灵魂与飘缈的精神,也在这片通明中被定格、被澄化,一如湖水般清明起来。
物化为我,我化为物;物即是我,我即是物;我通千窍,物通万窟;表里俱明,结开千古。
然而此中真意,是个体灵魂与自然的相通,天人合一,合则合矣,天地玄妙向来不欲人知,非大智慧大境界不可明了,因而只可意会,岂能言传?
“悠然”,只此一词,便活化出洋溢着的热情和快慰。这也是众人皆睡我独醒的清明,然而他抛离了屈子近乎自虐的苦痛,只有与自然交接时的感动和欣然。或许,真正的天人合人,其中根本不必有行吟的悲悴,也不必有苦思冥想的折损。自然,本来就自然而然,在适当的时刻,有着通天一线智慧的人,在某个情境交加的空间里,豁然开朗,便似月破云翳般渐然而出。
这便是精神极至的境界。
“岭表”便指今两广之地,即当时词人任职所在。“经年”,一年。
在任所这一年的作为,可以揽月入怀,清照一腔忠腑,肝胆皆冰雪般无垢。而词人所以过洞庭,便因小人谗言落职。因而虽然玉壶冰心,世上又几人看透。因而接踵而来的便是悄然而起的忧怨了。
不过也仅止一瞬而已。心念刚闪过鬓发稀疏、襟袖微凉、孑然孤影的慨叹,然而面对着这样空灵浩渺似无边际的水,这点微叹旋即散去。发疏乃为黎民苍生操劳而致,襟袖间空空如也,唯清风拂耳,更显胸怀坦白,无欺于天地,俯仰皆无阴影,一片透彻,恍若天光海市。因而船稳,心稳,身亦稳,不受世情压迫,不受穷达困扰,才能有如下气概:
吸尽长江之水,以北斗星为勺匙,而邀天地万物为客,他即与客人们在这片无染的天宇下尽情欢娱!
长江之水,清亦可洗缨,浊亦可洗足,然此时对于主人来讲,却是用来涤荡灵魂的。因此才可以万物相通,用北斗巨勺细斟慢饮。这不正是物我皆通之境?这不正是我为宇宙主宰意识的充溢?
而豪情达到高潮时,便是扣弦长啸,吟声未绝,那声音展现的是那样欣喜而崭新的心情,与万物相应相合,相依相傍。
在余音处,一切都开始渐渐淡去的时候,只余下那个舟中长啸的身影,于舟中,于水上,于文学的坐标,于天地之间,成为灼目的亮点。醉月沉星的BLOG
11、和青草湖相连的洞庭湖,在秋月的照耀下,没有一点风色。(且慢!风怎么会有颜色?在有风的日子里,由于风的吹动,草木的颜色是会变化的。但是在今夜,洞庭湖上万里无云,水波不兴,所以只剩下那银色的月色,自然就没有风色了。)今夜,我乘一叶扁舟,荡漾在这广袤的湖泊中。水里的月亮在天上,犹如白玉磨成的镜子,天上的月亮在水中,好比白玉铺就的桑田。玉鉴琼田三万顷,此刻由我独享。皎洁的月亮照在湖上,湖水的反光十分明亮,好象素月把自己的光辉分了一些给湖水。天上的银河投影到湖中,上下两道银河同样地明亮。月华星辉与波光水色,上下通明,仿佛是一片琉璃世界。真的是表里俱澄澈啊。此时此刻,我悠然心会,沉浸在这美妙的场景中,不由地击节三叹,连声叫“美”,美在哪里?这美妙处很难与你说清楚。洞庭湖是澄澈的,闲适自得的我的内心也是澄澈的,物境与心境悠然相会,这其中的妙处,非此人,非此景,又怎么能用语言表达出来呢?
12、宋孝宗乾道元年(1165)张孝祥出任静江府(治所在今广西桂林),兼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七月到任。次年六月,遭谗降职北归,途经湖南洞庭湖(词中的“洞庭”、“青草”二湖相通,总称洞庭湖)。时近仲秋的平湖秋月之夜,诱发了词人深邃的“宇宙意识”和“勃然诗兴,使他挥笔写下了这首词。
说到诗歌表现“宇宙意识”,我们便会想到唐人诗中的《春江花月夜》和《登幽州台歌》。但是,宋词所表现的“宇宙意识”和唐诗比较起来,毕竟各有千秋。张若虚的词中,流泻着的是一片如梦似幻、哀怨迷惘的意绪。在水月无尽的“永恒”面前,作者流露出无限的惆怅;而在这怅惘之中,又夹杂着某种憧憬、留恋和对“人生无常”的轻微叹息。它是痴情而纯真的,却又夹杂着“涉世未深”的稚嫩。陈子昂的诗则更多地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忧患意识,积聚着自《诗经》和《楚辞》以来无数善感的骚人墨客所深深地感知着的人生的、政治的、历史的“沉重感”。但是同时却又表现出了很幽深的“孤独性”——茫茫的宇宙似乎是与诗人“对立”着的,因此他觉得“孤立无援”而只能独自怆然泪下。然而随着社会历史的前进和人类思想的发展,出现在几百年后宋人作品中的“宇宙意识”,就表现出“天人合一”的思想内涵。
请读《前赤壁赋》:“客亦知夫水与月乎……?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种徜徉在清风明月的怀抱之中而感到无所不适的快乐,这种融通了人与宇宙界限的意识观念,标志着以苏轼为代表的宋代一部分士人,已逐步从前代人的困惑、苦恼中解脱出来,而达到了一种更为“高级”的“超旷”的思想境地,反映出这一代身受多种社会矛盾困扰的文人于经历了艰苦曲折的心路历程之后,在思想领域里已经找到了一种自我解脱、自我超化的“途径”。
张孝祥这个人,不管从其人品、胸襟、才学、词风来看,都与苏轼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但是,凡是优秀的作家(特别象张孝祥这样的有个性、有才华的作家),除了向前人学习之外,便会有着自己的特创。
张孝祥的这首词,以他高洁的人格和高昂的生命活力作为基础,以星月皎洁的夜空和寥阔浩荡的湖面为背景,创造出了一个光风霁月、坦荡无涯的艺术意境和精神境界。
词的前三句便在我们面前呈现了一个静谧、开阔的景象。“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现实中的八月洞庭湖,实际上说是极少会风平浪静的。所以词人所写的“更无一点风色”,与其说是实写湖面的平静,还不如说是有意识地要展现其内心世界的平静,它的本意乃在展开下面“天人合一”的“澄澈”境界。果然“玉鉴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二句就隐约地表达了这种物我“和谐”的快感。在别人的作品中,一叶扁舟与浩瀚大湖的形象对比中,往往带有“小”、“大”之间悬差、对比的含意,而张词却用了一个“着”字,表达了他如鱼归水般的无比欣喜,其精神境界就显然与众不同。试想,扁舟之附着于万顷碧波,不是很象“心”之附着于“体”吗?心与体本是相互依着、相互结合的。在古人眼里“人”实在即是“天地之心”、“五行之秀”(《文心雕龙。原道》),宇宙的“道心”就即体现在“人”的身上。所以“着我扁舟”之句中,就充溢着一种皈依自然、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识”,而这种意识又在下文的“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中表现得更加充分。月亮、银河,把它们的光辉倾泻入湖中,碧粼粼的细浪中照映着星河的倒影,这时的天穹地壤之间,一片空明澄澈——就连人的“表里”都被洞照得通体透亮。这是多么纯净的世界,又是多么晶莹的境界!词人的思想,已被宇宙的空明净化了,而宇宙的景,也被词人的纯洁净化了。人格化了的宇宙,宇宙化了的人格,融成一片,浑成一体,使词人全然陶醉了。他兴高采烈,他神情飞扬,禁不住要发出自得其乐的喁喁独白:“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在如此广袤浩淼的湖波上,在如此神秘幽冷的月光下,词人非但没有常人此时此地极易产生的陌生感、恐惧感,反而产生了无比的亲切感、快意感,这不是一种物我相惬、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识”又是什么?这里当然包含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负,却没有了屈子那种“颜色憔悴,形容枯槁”的狠狈,这里当然也有着仰月映湖“对影成三人”的清高,却也没有了李白那种“行乐当及时”的庸俗。词人感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恬淡和安宁。在月光的照抚下,在湖波的摇篮里,他原先躁动不安的心灵,找到了的休憩和归宿之处。人之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中,人的开阔而洁净的心灵之与“无私”的宇宙精神的“合二而一”,这岂不就是的快慰与欢愉?此种“妙处”,又岂是“外人”所能得知!诗词之寓哲理,至此可谓达到了“至境”。那么,为什么这种“天人合一”的“妙处”只能由词人一人所独得?词人当真是一个“冷然、洒然”、不食“烟火食”的人(陈应行《于湖词序》语)吗?非也。此时的张孝祥,刚离谗言罗织的官场不久,因而说他是一个生来的“遗世独立”之士并不符合事实。
其实,他有高洁的人格,有超旷的胸怀,有“迈往凌云之气”和“自在如神之笔”(同上),所以才能悠然心会此间的妙处和出此潇洒超尘的词篇。其实他心境的“悠然”并非天生:“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西江月。题粟阳三塔寺》),由此可见,他的“悠然”是在经历了“世路”的坎坷艰险后才达到的一种“圆通”和“超脱”的精神境界,而绝不是一种天生的冷漠或自我麻醉。所以他在上面两句词后接着写道:“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天光水影,白鸥翔飞,这与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是同样的一种超尘拔俗、物我交游的”无差别境界“。这种通过制造矛盾而达到了矛盾的暂时解决、通过对于人生世路的”入乎其内“而达到的”出乎其外“的过程,很容易使我们联想到苏轼的《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这是在写观湖楼上所见之实景,但其实也是在写他所经历的心路历程:在人生路途中,风风雨雨随处都有;然而只要保持人格的纯洁和思想的达观,一切风雨终会过去,一个澄澈空明的”心境“必将复现。
“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这就点明了词人的“立足点”。词人刚从“岭表”(今两广地区)的官场生活中摆脱出来,回想自己在这一段仕途生涯中,人格及品行是极为高洁的,高洁到连肝胆都如冰雪般晶莹而无杂滓;但此种心迹却不易被人所晓(反而蒙冤),固此只能让寒月的孤光来洞鉴自己的纯洁肺腑。言外之意,不无凄然和怨愤。所以这里出现的词人形象,就是这一位有着厌世情绪的现实生活中的人了;而前面那种“表里澄澈”的形象,却是他“肝胆冰雪”的人格经过“宇宙意识”的升华而生成的结晶。写到这里,作者的慨世之情正欲勃起,却又立即转入了新的感情境界:“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溟空阔。”这里正是作者旷达高远的襟怀在起着作用:“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何必去在意那些小人们的飞短流长呢,我且泛舟稳游于洞庭湖上。——非但如此,我还要进而“精鹜八极、心游万仞”之地作天人之游呢!因此尽管头发稀疏,两袖清风,词人的兴致却格外高涨了,词人的想象更加浪漫了。于是便出现了下面的奇句:“尽吸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这是何等阔大的气派,何等开广的胸襟!词人要吸尽长江的浩荡江水,把天上的北斗七星当作勺器,而邀天地万物作为陪客,高朋满座地细斟剧饮起来。这种睥睨世人而“物我交欢”的神态,是作者自我意识的“扩张”,是词人人格的“充溢”,表现出了以我为“主”(主体)的新的“宇宙意识”。
至此,词情顿时达到了“高潮”:“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今夕何夕”?回答本来是明确的:今夕是“近中秋”的一夕。但是作者此时已经达到了“忘形”的超脱地步而把人世间的一切(连“日子”)都遗忘得干干净净了,因此,那些富功名、宠辱得失,更已一股脑儿地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在这一瞬间,“时间”似乎已经凝滞了,“空间”也已缩小了,幕天席地,上下古今,只有一个“扣舷独啸”的词人形象充塞于画面而又响起了虎啸龙吟,风起浪涌的“画外音”。起初那个“更无一点风色”、安谧恬静的洞庭湖霎时间似乎变成了万象沓至、群宾杂乱的热闹酒席,而那位“肝胆冰雪”的主人也变成了酒入热肠、壮气凌云的豪士了?。
历的张孝祥,是一位有才华、有抱负、有器识的爱国之士。但在这首作于特定环境的词中,作者的高洁人格、高尚气节以及广远襟怀,都“融化”在一片皎洁莹白的月光湖影中,变得“透明”、“澄澈”;经过了“宇宙意识”的升华,而越发的肃穆、深邃和丰富。作者奇特的想象、奇高的兴会以及奇富的文才,又“融解”在一个寥阔高远的艺术意境中,显得“超尘”、“出俗”;经过了“宇宙意识”的升华,而越发的朦胧、神秘和优美。词中最值人回味的句子是“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妙处”在何?妙处在于物我交游、天人合一;妙处在于“言不尽意”却又“意在言中”。试想,一个从尘世中来的“凡人”,能够跳出“遍人间烦恼填胸臆”的困境,而达到如此物我两忘的精神境界,岂非妙极!而前人常说“言不尽意”,作者却能借助于此种物我交融、情景交浃的意境,把“无私”、“忘我”的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这又岂非是文学的无上“妙境”!胡仔曾经哀叹,“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十三),此话有失偏颇。眼前的这首《念奴娇》词,就是一篇“废”不得的佳作。如果说,苏词借着月光倾吐对“人类之爱”的挚情歌颂的话,那么张词就借着月光抒发对“高风亮节”的尽情赞美。
不但是在“中秋”诗词的长廊中、而且是在整个古典文学的长廊中,它都是一首杰出的代表作。而载负着它的基础,就在于那经过“宇宙意识,升华过的人格美和艺术美。它将具有着”澡雪精神“和提高审美能力的永久的魅力。
本文作者(来源):张孝祥